|Grade Four|
➻ Summer Down ➻ Goodbye. └ Contact └ Challenge 1 ➻ Challenge 2 ➻ About Them ➻ A normal day ➻ Tower Hamlets. |
該起床了,西爾。 母親的手拂過白色海洋,收束飄動的窗紗、繫上綁帶,讓夏日晨光曬入幼小男孩長而卷的睫毛。 ⋯⋯媽媽? 他坐起身搓揉仍帶睏意的眼睛,困惑捏著被子一角輕喚,不明白母親為何不像往常一樣走到床邊,在他額頭落下早安親吻。然而母親不言不語,只是微微笑著看他。 那眼神像是目送,彷彿他們相隔遙遠。 幼小的男孩子看了母親好久好久,熾白明亮的陽光讓他眼睛發酸。 良久,他用隱藏哽咽的聲音,淺笑著回應。 ⋯⋯我明白,我會離開的。 夏日陽光曬入輕顫的淺色睫毛。 失去意識第二天早晨,少年在病房內緩緩甦醒。 『除了心跳以外,還有哪裡不舒服?』 「頭⋯⋯」乍出口的聲音出乎他所料的虛弱太多,他不穩地深吸口氣,試著清楚回答記事夾板後頭治療師發出的問話,「額角的地方,有點痛。」對方檢查時西爾弗順著動作側過頭去,髮絲在枕頭上摩擦出輕響。 疲憊感像藤蔓般纏卷四肢,彷彿要將他的意識再度拖入黑暗。清醒不到一小時,隨之而來的必要檢查對西爾弗來說尚且吃力,他闔上眼睛稍作歇息。 撲通、撲通,閉上眼的黑暗裡,能夠聽見血液奔流過鼓膜。 若不是心悸依舊,西爾弗差點要以為那刻讓眼前空白的劇痛只是幻想;然而聖蒙果的治療師對他解釋,隨著體內殘留的魔藥逐漸被藥物中和,他的心跳的頻率將會大幅穩定。 「還有左手⋯⋯左手、動不了。是骨頭斷了嗎?」 西爾弗看著只能置在床單上的左手輕喃,繃帶從他的手指根部一路纏繞過手腕,幾抹够不着的光斑晃動在指尖前方。 他記得自己喝下尤里西斯的魔藥,意外摔落階梯。留下傷勢其實一點也不奇怪,但記憶中,這些外傷明明能用短暫光陰輕易治好。 『你的情況比較特別,魔藥裡有種成分讓傷口愈合變得異常遲緩⋯⋯』 治療師不著痕跡躲開西爾弗的視線,低頭在夾板上補了幾行記錄,『呃、不過...我們依舊想了辦法讓你愈合。雖然後來證實,強行與藥力抵抗的副作用太大,但當時你的頭部傷得太厲害,也只能先處理傷勢。至於骨折的部分,讓身體自行愈合是目前最安全的做法⋯⋯』 西爾弗接下對方塞過來的水杯,緩慢濕潤乾澀的唇,用遲緩的思緒試圖釐清對方的話。 治療師說,他的身體目前無法承受快速的治療方式,這一年裡他必須避免受傷。 治療師說,對於那個副作用,他們感到抱歉。 西爾弗輕輕握緊水杯,心慌與焦慮掠過心頭,而餘光意外瞥見杯中倒影時,明白解答正在眼前。 「鏡子⋯⋯麻煩你,請借我鏡子。」 他的聲音輕而平靜,如同他清醒後的每一句話。而治療師像是早有準備,緘默不語著將一面冰涼遞入他手。 西爾弗看著鏡面,良久沒有言語。 他的指頭摩挲過鏡中人的面頰,總覺得同時看見父親與母親。 「其實沒有關係⋯⋯我不討厭這樣,因為跟母親是一樣的。」他斂下視線,安靜彎了彎唇角,「我跟哥哥、兩個人都只遺傳了父親的色彩⋯母親雖然沒有說,但或許心裏覺得好可惜。」 『⋯⋯請好好休息,醫院這邊會聯絡你的家人。』 將再度添滿的水杯放置在床頭矮櫃後,治療師離開了病房,留下最後一句公式化的叮嚀。西爾弗看著門口,等到門扉真正闔上後,才對著無人室內輕喃出單音: 「⋯⋯嗯。」 他是真正感到疲倦,輕輕告訴自己他需要只是閉上眼睛,而不是思考下一次是誰來將他喚醒。 少年的意識再度沈入黑暗的水中。 雪色髮絲鬆鬆地滑散開來,在夏日陽光照耀之下,猶如透明。 |